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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落流年里的暖与念
发布时间:2025-11-01     作者:吕凯明   分享到:

小时候住平房,雪总爱下整夜。清晨醒来,推窗的力气敌不过积雪的厚重,才惊觉大雪已没至膝盖,院门被严严实实地封住。风卷着雪粒掠过屋顶,扬起阵阵白烟,天地间褪去所有喧嚣,只剩浩瀚的寂静漫延开来。能穿透这份静的,是邻里们敦实的脚步声,是铁锹翻飞时 “咔嚓” 作响的铲雪声。站在雪地里,呼出的白气转瞬消散,思绪却早已飘远:想象着远处有四轮马车踏雪而来,车中坐着会魔法的夫人;而屋里,壁炉正燃着旺火,铁锅炖着的热汤咕嘟冒泡,香气顺着门缝往外钻。在孩子纯净的眼里,那漫天风雪,本就是童话里的模样。

初一那年的雪,是课堂上猝不及防的惊喜。正低头演算习题,窗外忽然飘起雪花,起初是零星几点,转瞬便成了漫天纷飞的雪幕。北风裹挟着雪片斜斜砸在玻璃上,“簌簌” 声盖过了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。雪像被巧手裁剪过的蝶翅,又似漫天飞舞的鹅绒,倏忽间就染白了屋顶、树梢、操场,远处的屋顶堆起厚厚的雪堆,活脱脱一块块巨大的纯白色蛋糕。教室里,连着烟囱的火炉烧得正旺,炉盖上摆着同学们带来的饭盒,炉火跳跃着,将炉盖烤得泛着粉白的光,饭菜的香气混着煤烟味,在教室里悄悄弥漫。望着窗外的雪,忽然想起书中的场景:林冲风雪山神庙时,该是这样漫天风雪吧?贾宝玉联诗落第后寻槛外梅时,也该是这样的雪色吧?只是那年青春正好,满心都是少年意气,哪里懂得 “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” 的深意。

小时候的冬天,雪与冰是分不开的伙伴。屋檐下,垂着一根根垂直透明的冰凌,像水晶雕琢的宝剑,路过时总忍不住踮脚折下一段,握在手里冰凉刺骨,却舍不得丢掉。偶然遇到斜坡处结着细长的冰面,那是孩童们反复滑行后磨出的天然溜冰场。远远望见,便立刻收紧书包带,收起嘻哈顽劣的性子,目光紧紧盯着冰面,提前助跑几步,稳稳踏上冰面的瞬间,膝盖微微弯曲,双手前后摆动保持平衡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那种瞬间滑下坡的快感,像是柴可夫斯基交响曲中忽然插入的悠扬慢板,是流行歌曲收尾时女声如烟如雾的余韵,是清晨寂静湖边飞鸟忽然升空、渐行渐远的洒脱,是呵气成冰的枯燥寒冬里,忽然溢出的清甜花果调。那是一种身在当下,却又仿佛超脱于尘世的快乐,纯粹而真切。

刚去外地工作的那年,雪来得格外沉重。鹅毛般的大雪在昏黄的日光中缓缓洒落,像天使舍弃翅膀,决意降落人间。站在窗前,望着漫天飞雪,那簌簌落下的雪花,是她在向亲人们传递平静安宁的信号。只是我还没做好准备,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。岁月匆匆,如今再看雪落,总觉得那雪花也飘落在了她的头上,化作丝丝白发,久久未化,沉淀着时光的痕迹与无尽的牵挂。